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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两生花

传说天地间有一种花,并生一枝,花开两朵,是为两生花。并蒂而开,相依而生,一朵死,另一朵便立时枯萎,齐齐凋败。两生花,又叫同命花,拥有相同的宿命。
两生花中的两朵花,他们生来就注定了一朵向阳,另一朵背光。从萌芽那一刻起,被选定背光的那一朵就注定了一生都不能见到阳光。
如果他试图有任何改变的话,两朵花会齐齐死去。
他们总是同生同死。他想要活着,就必须要一辈子都躲在另一朵的身后。
向阳的那朵开出的是粉白色的花,有着大片而丰美的花瓣:而背光的那一朵花是小小的,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,是暗哑的墨灰。
两生花开,极致奢华而凄美。
一黑一白。一光明一黑暗。
是否寓意着永远也无法融合?
这是一种宿命。花的宿命。
我经常把自己的命运比作两生花。因为,我是一对双生子。
母亲孕育着我们的时候,身体不算太好。害喜害得厉害。也不知是我和她谁比较淘气。
她比我先出生十二分钟,所以注定我要叫她一声“姐”。
她比我瘦弱。从出生就是,体弱多病。我一直以为她是两生花中背光的那朵,喑哑而沉默。而我是向着太阳光的那朵。光彩夺目。
小的时候家庭并不富裕。尤其是在我和姐姐出生以后。
我们上面还有个大姐。家里突然多了三个孩子。还都是女娃娃。没一个可以出去帮家里填补挣苦力的钱。
大姐比我大六岁。是个美丽的孩子。学习很刻苦。非常顺利的考上了重点大学。
二姐是我的双胞胎。虽然是双胞胎,却是一点也不相像。无论是外貌、气质、习惯、脾气都不一样。
她阴柔,我张扬。她甜美。我闷骚。她静,我动。她酷爱画画。我酷爱文字。
她喜欢甜甜的笑,我喜欢默默的哭。
我一直认为,我们是两生花。一朵灿烂,另一朵就注定活在阴霾里。
可是让我没有预料的是,多年后。两生花开,染上喑哑墨灰色的人却是我。
我的大姐……夙希柔,顺利的毕了业。并且留在某个大城市里的重点高中做任课老师。月收入过万。是个不折不扣的铁饭碗。
我的二姐,夙紫苑,因为天生画画的天赋。成为知名画家。每天闲暇时画上几笔就能卖很多钱。
而我,只是个妓女。
我会弹琴会跳舞。天生一副妖娆的皮囊。带我‘入海’的红姐曾笑骂我是只活生生的妖精。
对此我只是笑。
不是我脸皮厚,而是我觉得这是恭维的话。至少比起那些谩骂羞辱的话,要好听的得多。
毕竟天生的美丽也是一种生存的武器。而老天非常眷顾的给了我最具破坏力的好武器。
在“夜夜笙歌”你提起夙叶瑾可能没有几个人会知道。但是你一提起紫藤。必定喝彩声满片。
记得刚下海的时候,曾有人问过我:“为什么叫紫藤?”
那是一个中年男人。带着金丝边眼睛。岁月的疲惫让他看起来分外沧桑。
我勾唇一笑,媚眼如丝。把玩着手中未燃的香烟,玩笑道:“因为它有毒。您不知道紫藤是有毒的吗?”
称他为“您”不是我客气。而是“笙歌”的规矩。就算你和客人多么亲密也不能直呼其名。更不能大呼小叫。哪怕客人做得多么过分。
这样的尊称即满足了男人们的虚荣心,还带着一丝丝禁欲的味道。暧昧的成分不言可喻。
男人微微蹙眉。细密的皱纹显得更加深沉。不解的搂过我的香肩。语气带着一丝暗哑“你也有毒吗?”
我了然一笑。阅历男人无数的我,怎么可能不解风情?
红唇嘟起,暧昧一笑“要尝尝吗?可能会要命的。”
昏暗奢靡的灯光,喷洒出情欲的味道。纸醉金迷的世界里又多了一位臣服在‘笙歌天堂’的灵魂。
就这样,我又上了一个男人的床。
人生中有很多事是自己把持不住的。譬如说打嗝放屁,还有那些扯淡的爱情。当然,还有就是高潮。
我在他的床上与他欢爱,然后非常配合的高潮。
并不是我有多爱他,而是一种职业的素质。
他给我钱,我还他高潮。这就是妓女的工作。
迷乱的夜。晨光普照的那一刻,我浑身赤裸的从他的怀里跑出来。他依然安睡。
他累坏了,我知道。
我抚了抚凌乱的海藻般的长发。光着脚进了浴室。
包间的镜子设计的非常……
怎么说呢,最大的主题就是干净。不是环境,而是把进去的人照得干净。
四面墙壁上全身镜子,你可以完完全全的看透自己。
从头到脚。每一寸皮肤,每一个动作。越看越觉得这根本不是自己。连笑容都是那么肮脏。
习惯性的将水温调到最低。然后任由水流抚摸着布满可怖吻痕的身体。
我喜欢冰冷的清水流过我的全身。
冲去我身上的酒气,香水味,还有一切的污垢,包括我灵魂里的肮脏。
只有这时候,我才觉得我的身体是干净的,我的灵魂是清白的,就象唐古拉山上流出的涓涓细流,那么的纯洁。
世界其实很大,而我的世界却已经被挤压得只剩下这个四壁挂满春宫图,地上到处是用过的安全套的浴室。还好,毕竟我还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,毕竟我还有一个可以肆意哭泣的空间。
这个习惯已经养成有一年多了,自从我隐藏起自己的真名实姓,加入这一行。
洗完澡的时间是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。我可以不用上妆,不用抹香水,不用妩媚的搔首弄姿。我甚至可以全裸着站在窗前欣赏窗外的明媚阳光。而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已经不多了。
教堂的钟声准时在清晨六点敲响。
其实,在隔音的包房里什么也是听不到的。于是,我用手机录下了那净化灵魂的钟声。作为我的手机闹钟铃声。每到六点,便会为我一个人敲响。
听着那沉重冗长的钟乐。我仿佛也找到了灵魂的归属。
可是,我骗不了自己。我知道。于我来说,那是我的丧钟,是我追寻死神的脚步声。
我捋了捋还在滴水的长发,镜中的自己有一丝陌生。索性就当做不认识镜中的那个人好了。
我依然光着身子,迈着慵懒的步伐。如一只高傲而懒惰的猫。回到了那个男人的床上。
男人已经醒了。可依然半靠的倚在床上。擦拭着手中的金丝边眼镜,目不斜视。仿佛非常专心。
相比昨夜迷乱的冲动。仿佛判若两人。锐利的光从他的眼底一丝丝升腾。
我知道,柔情的戏码到了结束的时间了。
我开始穿衣服,火红的网袜配上的黑色Givenchy迷你豹纹短裙。Gloria的修身外披。Burberry的高筒皮靴。我穿的极为高调。只是想让床上的男人看出自己的品味。当然还有价格。也好给他一个自己的身价。
男人缓缓的带上金丝边眼睛。锐利的眸光完美的隐藏在眼镜下。
我看着他,忽然想起家乡的一句俗话:眼睛的背后藏得都是阴谋。以前不信,现在……呵呵。
“说吧!”男人清了清嗓子,“要多少?”
我非常市侩的笑着,嘴角都有些僵硬了,“我也就值那么俩钱,您满意就看着给点,不满意我也不敢向您要不是?”
我都觉得自己说的太过虚伪。不过对于这些有钱要脸的人,总是百试不爽。
男人嘴角噙着一丝冷笑。我知道,他也听出我是有多么的虚伪。而且非常蔑视我。
对此,我只是一笑。并不在意。
我看着床上的男人从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摞子火红的纸钞,狠狠的甩在我的身上。然后用非常蔑视的眼神看着我。
类似的事情已经太多了。在床上的时候他们宠你,疼你。哄着你。而一旦他们得到满足后,只会扔给你一把钞票,然后很欣赏的看着你从地上一张一张的把它们拾起来。
每次我都觉得,我拾起来的是我已在飘散而聚不拢的灵魂。
我深刻知道男人是什么动物,而自己却为了这些钱一次又一次的出卖自己。
我不怪这些男人穿上裤子就不认人,因为我没有资格。
我知道,我只是个妓女。
拾起那些钱,我依然后非常下贱的吻了他的脸颊。点头哈腰的出了包房。关上门的那一刻,我听见了屋内男人爽朗愉悦的笑声。
我也轻勾嘴角。他下一次一定还会点我的名。
我知道,我的下贱满足了他的征服欲。